BGM:Sainkho Namtchylak《Let the Sunshine》
第一次发生关系前,冬月诗绪理便早早地和诸星说:自己是处女。这无异于叫他带着答案问问题。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诸星在心里犯嘀咕的时候,也意识到自己反而让问题变多了。那晚他留在她的住处过夜,真的下定决心要做爱了,她却走去客厅倒水。“完事之后马上去洗手间,可以降低尿道感染的几率。”冬月诗绪理把水痛痛快快地喝完了,还拿着空杯子引经据典地说。
于是诸星学着她的样子也倒了一杯,而她回到卧室等着。他进屋的时候,她正在床上脱着长筒袜。诸星默默坐在她身边,先解开的却是衬衫扣子。再也没有衣服可脱的时候,他迟疑地吻了她。冬月笑了,然后友善地将他扳倒。他们在必须细细看过一遍彼此身体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所以冬月后来才骄傲地告诉他,在这颗星球上,初夜往往没有听起来那么长。诸星又回到床边,摸到安全套戴上的时候,她就躺在靠墙的那一头看他,身上微微发着汗。再后来,他没有迟疑。他让自己及时地滑入,耐心地挺进,最后对她身体的温馨节奏报以细腻的抽送。冬月老是用手背盖住脸,好像在说:我真的没有东西可教你了,毕竟我是处女嘛……他知道她没法真的不搭理自己,于是在动作的时候,偶尔低头吻她,一下,又一下。时间过得真快。最后诸星放自己从她身上滚下去,抬头看向窗户之前,差点以为天边的太阳要升起来了。
他再一次看向冬月的身体,带着脑袋里陌生的高潮余韵。她看起来很累,几乎要睡着了。诸星去找面巾纸擦干净自己的时候,将换下来的安全套扔进了垃圾箱。或许是听到了这声响动,冬月也起身下床,却走去衣柜,换了件睡裙。她穿衣服的样子就像往自己头上倒了一桶水,锁骨以下膝盖以上,全被倾泻的布料分毫不差地包裹。诸星没有衣服可换,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可冬月已经回过头来:
“跟我一起去洗手间吧。”
真的到了地方,她却不急着解决自己,反而将诸星先推去了便器前头,还替他取下了拐杖。“请。”她总是这样客气,这样司马昭之心。诸星瞧了她一眼,知道自己没有推辞的余地,于是勉为其难地对着便器里的那汪水尿了出来。她果然笑了,好像看得很痴迷。诸星终究没问出那句“有什么好看的”,直到最后一滴小便流尽。他按下冲水键,默默从冬月那儿拿回拐杖,拍了拍她的肩:
“去吧。”
“不想看回来吗?”
冬月在便器前一边放下坐垫圈,一边问他。
“……”
诸星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于是留下了。她在便器上坐好,又往后挪了挪,掀起睡裙下摆,双腿几乎摆成了一字。诸星看着她各用两根手指分开阴唇,好像在展示没拼完的两块七巧板,或者一面微缩地图。黑发姑娘此时轻轻呼出一口气,一段不紧不慢的水流便溢了出来,位置正对着他们方才结合过的地点。诸星还是一动不动,任淅淅沥沥的声音无遮无拦地灌进自己的耳朵。和他的速战速决不同,她花了点时间才结束。洗手间又一次静下来的时候,她当着他的面,不带一丝留恋地,轻轻盖上了那面地图。
“我是为了给你看才那么坐着的,”两个人轮流洗漱完了,再回到卧室的时候,她解释说,“有点慢对吧?快的话就要尿得到处都是了。”
“会很累吗?”诸星问。
冬月瞪大眼睛,又被他问住了。最后她半是好气半是好笑地答:“才不累呢。”
“好吧,”诸星也勾起嘴角,“谢谢。”
“知道我看你的时候在想什么吗?”冬月躺在床上,侧过身来问他。
“猜不出来。”诸星说。
“我想起中国的太监。你知道太监吧?”她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太监是皇帝的仆人。皇帝害怕他们玷污宫里的女人,因为那样会把他的秩序、他的权威也一起玷污了。于是太监们少年时入宫必须先去净身房,把生殖器割掉。没了生殖器,就不能繁衍后代。没有后代是最难忍受的事吗?对太监们来说,或许小便才是。他们净身之后,终生无法正常排尿,不但要伺候皇帝,还要时时伺候自己那个从膀胱伸出来的伤口。他们要蹲着,要用管子,要用棉布,不然自己就是一个将小便流得到处都是的废物。这些人到现在还有活着的,很可怕吧?好像那个时代还没走远似的。好像它还在吃人似的。”
“我看太监的故事,总觉得在旧社会,太多人被灌输,活着的意义是忍受。”她若有所思地继续说,“但现在可以不一样了。你也可以不一样了。”
“为什么说到我?”
诸星正听得出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问了一句。
“因为你上厕所的时候捏着那里的姿势,就好像它不是你身上的东西。”冬月平静地答,“好像你能使用它,是受了谁的恩惠。根本不是这样呀。”
“下次,你可以把它抓得更紧一点。它不会怪你的。”
她冲诸星笑笑,又打了个哈欠。
“现在肯定两点半了。你也早点睡。”
诸星点了点头。他没来得及说,自己想回的到底是她哪句话。入睡之前,他在心里又默默过了一遍冬月讲给他的故事,她最后的劝解够温情,可人的历史本身,听着还是那么残忍。太阳出来的时候,他睁开眼睛,没有梦到中国的太监。冬月诗绪理花了点时间才醒。“几点了?”她从被子里钻出来,睡眼惺忪地说。
“七点多。”诸星看了一眼挂钟,才回头答道。
“天啊,”她唉声叹气,“这么快就被传染了?”
“什么?”
“作息。放假的时候我很能睡的。”
她自嘲地笑笑,从他身边下床去了。
“今天太阳很好。”诸星说。
“是啊,还不错。”她正要往客厅去,听到这话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又想起什么:
“等会儿去街上,还是给你买件睡衣吧?”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