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没品赛文乙女,MAC团←私设MAC队员,轻松向。有团源CB互动。
离那个花坛只剩十几步路的时候,他看见冬月队员正坐在花坛边没有水迹的地方四处张望着,仿佛在等人。不等诸星团张口叫她名字,女孩先听见了拐杖点地的声音,马上扭过头来:
“队长您也来这儿了啊。不放心?”
“倒没有。就是习惯了把这条路走到头,再折回去。”
“这样步行也太累人了,您可得悠着点……”她从花坛边站起身,捡起地上的雨伞之后,在屁股上拍了拍。“个人意见。”
“就一段路而已。”诸星团说,“没有异常吧?”
“嗯,没有异常。”冬月队员赶紧打起精神。
“啊,非要说有点什么不一样的,您看花坛这里,还有地上这里……”
“不少蜗牛爬出来了啊。”
“这只特别大,这只上面还趴着只小的,这只和另一只不知道在干什么……呃,这只的壳完全碎掉了,可能是被车子轧的。”
“喜欢研究蜗牛?”
“喜欢的话起码要亲手摸过啦。我连盘子里的法式焗蜗牛都没摸过呢。”
那个本来就不是用手拿着吃的东西吧,诸星团想。
“这个,我倒是摸过。”
“哎……”
换成松木队员,也许会说“好勇敢”,桃井队员则会说“好恶心”。
“那一定是相当温馨的画面吧。”结果冬月队员神色复杂地说。
“怎么就温馨了?”
“您跟动物打交道的时候像个饲养员。”
诸星团有点没绷住,笑了:
“这样啊。”
在M78星云也能抓到和这模样差不多的动物,他想起来。有颗星球上面甚至到处都是,同样长着触角和腹足,同样在湿地上驮着壳,软塌塌慢吞吞地挪动。还在光之国读小学的时候,家里大人送他一只这样的M78蜗牛(姑且这么叫吧),算起来养了好几个星期。这种蜗牛的壳要比地球蜗牛的结实多了,而且大了好多倍,就算不喂它东西,它的个子也蹭蹭长个不停。第一个星期,把蜗牛带出来散步,泰罗嫌它走得太慢,对着蜗牛壳飞起一脚,结果它纹丝不动;第二个星期,给蜗牛洗洗刷刷,泰罗已经能把它的壳当滑梯溜了;第三个星期,泰罗的父亲答应送他一个胶囊,可以把大得怕人的蜗牛装进去。那个胶囊就跟后来用的怪兽胶囊差不多,最大的缺点是不够结实,后面被他不小心弄破了。当时老师出了道命题作文,名字叫《如果可以重来》。他写:
“如果可以重来,我肯定不把姨父给的胶囊走到哪带到哪,肯定也不跟同学炫耀说什么‘这里面有只能把教室天花板顶起来的蜗牛’。如果可以重来,也许我应该胆子大一点,一开始就跟姨父说‘我要最结实的胶囊’。如果可以重来,我应该在过马路的时候把胶囊好好收进包里,回家再拿出来玩……”
老师读完了问他:“你的感悟呢?你光造句去了,结尾感悟一点没写。”
“老师,我不知道要感悟什么。”
“感悟就是‘一切不能重来’,你看看其他同学的作文,再看看你自己的。”
“那为什么还要我们想如果能重来?”
“你又给我钻牛角尖是吧?”老师很不高兴,“去,重写一遍,今天之内交给我,写不完留在教室继续写。”
“我……”
“去呀。”
“好吧……”
他只得乖乖把作文本带回教室。重写的那篇《如果可以重来》里,他在结尾写:
“中午姨父回了趟家,问我怎么不肯说话。我说,因为老师觉得我的作文里没有感悟,应该重写,但我想不明白。我想不明白,就感悟不出来。姨父好像觉得很好笑的样子,又问,老师叫你感悟什么了?泰罗抢在我前头大声说:一切不能重来!姨父说,这很好啊,老师是教你们吸取教训,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嘛。我还是不明白,追着姨父问:要是我一开始就满脑子想着重来,那我后来又是怎么发现不能重来的?
泰罗又抢答了:
因为赛文哥你的蜗牛后来从胶囊里掉马路上,堵得大家都过不去,最后还是我叫爸爸来把它扛走的嘛,你都亲眼看到这个事,当然就知道重来不了啊!
我看向姨父,觉得他不会像泰罗这么想。
姨父拍拍泰罗的脸,又摸摸我的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他说。
老师,看到这里您还觉得我在钻牛角尖吗?
……
老师,我刚刚想通了。
您给我出的题目要是叫《如果作文可以重写》,那我就感悟得出来,因为我已经写出来了,重写一遍也挽回不了啊。所以,以后干脆别罚我重写了吧,姨父说把蜗牛随便拿给我玩他也有责任,现在又送了我只新的怪兽。他还和姨母做保证,这次不会和蜗牛一样长那么大了。
蜗牛放着不管也会长,但这只可不一样。您老是留我在教室写作文的话,我就不能按时放学回家,它就不能按时吃饭了……”
老师后来看了作文,似乎是没脾气了,只是把作文本发回去的时候跟他说:“以后写作文别出现真实姓名。”
“队长,您还往前走吗?”
回忆到这里的时候,冬月队员在旁边问。
“先等我一下。”诸星团说着弯下身子,伸出没拄拐杖的左手,捏起路边一只蜗牛。真小,他这样想着,把蜗牛丢进右手手心,然后用队服蹭了蹭之前在蜗牛壳上沾到的沙子。“您不早说,”他听见身后的冬月队员嘟囔着,“想捉蜗牛我可以帮您捉嘛……”
“你刚还说自己摸都没摸过呢。”诸星团勾起嘴角。
“凡事都有第一次,况且它那么小。”冬月队员似乎不服气,“比我家乡那儿的小多了。”
“有多大?”
“跟蛞蝓似的……虽然说蜗牛差不多就算带壳的蛞蝓啦。下雨之后也是像这样,爬得到处都是。把那玩意放手里就感觉太恶心了,相比之下这种硬币大小的还算可以接受。”
“那就给你试试。”他朝着女孩的方向摊开手掌。
冬月队员说了声“是”,接过蜗牛的时候还重重叹着气。仿佛他这个做队长的不是请她摸蜗牛,而是要她把蜗牛吃了。
“怎么到我手里就开始爬啊……”
“它刚也在我手里爬呢。”
“不玩了不玩了!”说这话的时候,女孩已经把蜗牛丢回他手心里:“下次我跟您也不乱说客套话了。”
“可惜了。”诸星团笑着说。
“可惜什么?”女孩在这种时候总有些不依不饶。
“没什么,走吧。”
“……是,是。”
走了没两步,她又沉不住气,先开了口:“您是打算养它么?”
“还得考虑考虑。”其实他根本没多想。
“总觉得今天的冬月队员比平时健谈些啊。”
“我们是跟您走的嘛,”冬月队员望着别处说,“您紧张我们就紧张,您放松我们就用不着太紧张了。”
“‘我们’?”
“对呀,我们。MAC的大家都会这么想吧。”
“我也希望紧张的时候能少些啊。”诸星团望着前面说。
“这是当然。也没谁会在明明没什么事的时候要求所有人和自己一样紧张兮兮的吧。”
“要是我这样要求你们了呢?”
“哎……”冬月队员听到这话停下脚步,干脆不走了。
“您是认真问的,还是就想听我随口说说?”
“那就当我认真问的吧。”
“其他人不好说,但我会听您的。不过,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不够紧张,而是因为我相信您说的话,所以愿意紧张起来。”冬月队员用力捏住衣角,看着他的眼睛这样说。
“所以,信赖很重要呢,队长。”
“这个答案不错。”他也跟着点点头。“谢谢。”
“不是客套话?”她问。
“不是。”
“哎……”
“总觉得今天的队长比平时轻松些啊。”
本来以为话题又会断在这里,结果冬月队员学着他刚才的口吻,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
诸星团笑了:“希望我严肃点?”
“我希望的是,您不会为别人一句话就变得不像自己。严肃也没什么不好……”冬月队员说,“就累了点儿嘛,不算什么。”
“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吗?”
“累是一开始就觉得累,至于‘没什么不好’,那是最近的想法了。哈哈……话说回来,您没现在这么放松的时候,我们哪敢说这些啊。”
“那就是时机正确与否的问题,不是我爱不爱听的问题。”
“完了,您认真了。早知道我就随口答两句……”
“我还是会说答案不错,”诸星团眨眨眼,“不过那就是货真价实的客套话了。”
“有没有人说过,您讲话太直来直去了?”
“嗯……‘队长讲话老是只讲半截’,这种议论我倒是不小心听到过。”
“那您自己怎么看呢?”
“还有人希望我闭嘴呢,就算我有这个心,也不太可能一直按着对方的意思来吧,是不是。”
“谁敢让您闭嘴啊?”
“产生某种念头是用不着勇气的,说出来才要。”
“这倒是……啊,前面咱们可能过不去了,有地面塌陷,还在抢修呢。”冬月队员早早停住脚步,扭过头对他说。
“过不去也没办法,问一下工作人员周边有没有异常情况好了。”
“那您在这等着吧,这块本来也是我在巡逻……”
回过神来,她已经提着伞跑远了。这时候诸星团才想起,自己的伞没带出来。这几天一直阴雨绵绵的,走了一上午却没被淋湿,真是运气不错。对了,他又想起另一件事,还有蜗牛……诸星团连忙张开手来,这时候才发现,那只比一日元硬币大不了多少的蜗牛,不知什么时候从自己手心里悄悄溜走了。他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一下,对着它画幅写生呢。
“奇了怪了。”他嘟囔了一句,一边想着回到花坛那边的时候要不要再捡只新的,一边将腕上戴着的通讯器举到面前:
“源?”
通讯器那头传来唏哩呼噜的声音,听得他眉头一皱:
“队长您找我?”
“罗迪号又被你停在体育中心外头了,是不是。”
“呃,我……哎呀,对不起!您放心,肯定准时归队的!下午还有事儿,这不您交待的吗,我可记着呢。”
“正在吃饭?”
“您怎么知道?在喝百子做的汤,她从家里做好带过来的。”
“你倒是什么都不耽误。”诸星团调侃了一句。
“您看您说的……对了,队长找我是有要紧事?”
“你把罗迪号开回去的时候会路过F地区吧。在第二个路口停车等我们一下。”
“我们?F地区是谁负责来着?”
“冬月队员。你忘了?”
“F,Fuyu……Fuyutsuki……”
“对了。下次可得记住。”
“是,是。”
“对了队长,百子刚问我要不要给您也带点汤。”
“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您对人家好人家也会对您好嘛!”
“那就谢谢她了。”
“对了,差点忘问了,您已经在路上了吗?”
“在路上,还没有往回走哦。”
这时候冬月队员正好回来,还凑到通讯器边上插了句嘴。
“哎,冬月队员?……你一直都在旁边听着?”
“我在等她,她刚回来。”
“那你们先走着,车子马上到!”
“是吗?谢谢。凤源队员愿意载我们回去,真是帮大忙了啊……”
“不,是我联系他的。”诸星团说。
“没有,是队长要我载的。”凤源说。
“队长,您又干嘛呢?”凤源单手撑在桌子上问。
“我在画画。”诸星团头也不抬地说。
“您还会画画?呃不对,您不会才怪。但以前画的也不是这个吧……这什么啊?”
“你看像什么?”
“像……像个小花盆。”
“啊?你再看看,这是哪门子的花盆?”
“不是,在L77那儿,花盆就长这样啊!”
“你小点声……”
“不好意思……”
“所以,这什么啊?”
“到底是我画得不够像呢,还是你确实没见过呢……”
诸星团放下速写本,叹着气。
“没见过?怎么会没……”
凤源说着,又把脑袋伸过来。这下他总算看明白了:
“啊,这不是蜗牛的壳嘛!”
“你难道是来了这里,才第一次见着活的蜗牛?”
“我说这儿跟L77像,但也不是一模一样啊……”
“好吧,我今天算是知道了。”
“话说回来,您怎么画起蜗牛了?”凤源问。
“从E地区顺路走到F地区的时候,地上有很多这个。我捡了一只,带回来了。”
“哪儿呢?”
“假花上。”诸星团指指花瓶里那朵红的。
“还真是——”
“哎,别拿,放回去。”
“您给我看看嘛。”
“不就是只蜗牛吗……”
“那您还特意捡回来,还要给它画幅画……”
“你嘀咕什么?”
“没什么!”凤源把蜗牛随手撇在花上,溜走了。
诸星团朝着那背影瞪一眼,瞪完了又觉得有点好笑,于是自己在桌前无声地笑了一阵儿。直到蜗牛——不是被冬月队员摸过的那只,从假花上掉下来砸在纸上,发出“扑”的一声。这次他也懒得把蜗牛再送回去,干脆将它原地摆正。蜗牛又背着那重重的壳,一步一步地往前爬,就快爬到画了画的地方时,诸星团正好托着腮对它说:
“你看像不像?”
“唔,让我戴上眼镜看看……天哪,太像了。我以为是另一只蜗牛呢。”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冬月队员一边笑,一边把热气腾腾的咖啡递给他:
“不好意思,应该把发言机会留给蜗牛的。对了,您的咖啡,小心烫。”
“……谢谢。”
“凤源队员跟我说‘队长在桌子那儿画画呢’,我就过来看看。”冬月队员说,“总之,您画得比我好。”
“没人一开始就能画好的。”
“说的是呀。不打扰您了,我还得出门跑一趟,把文件要回来呢。”女孩说着,也转过身走掉了。
“麻烦你了。”
听见自动门关上的声音,诸星团叹了口气,打算在喝完咖啡之前,对纸上爬着的这只蜗牛再放任自流一会儿。望着它身后的一长串水迹出神的时候,他又想起来一件事。蜗牛的作文,其实小学的时候还写过另外一篇:
“你知道蜗牛,有多强吗?”
“胶囊还没被弄破的时候,我曾经跟泰罗亲爱的小表弟一起,把手伸进它的嘴巴里,因为我们之前在打赌,想知道它到底有没有牙齿。然后,我和我亲爱的小表弟都震惊了。它不仅有,而且还有非常非常多!我可以说,多的程度只能用悲剧来形容!我们把它嘴巴里像舌头一样的东西拽出来,想仔细数数,结果根本数不过来……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我输给了亲爱的小表弟,得去把天球仪拿出来,借给他玩一个月。其实这小子之前看过怪兽百科全书,已经知道蜗牛有牙齿了,就是不告诉我。对了,说回蜗牛。艾斯亲爱的另一个弟弟也会跟我们一起玩,他说,应该把蜗牛的舌头拔下来,然后拿它来剥做坏事的怪兽的皮。虽然他真的要来拔我肯定不答应,但不得不说,亲爱的另一个弟弟这番话,也是一种对蜗牛另辟蹊径的肯定!”
“除了有一口数不清的锋利牙齿,蜗牛还有坚不可摧的外壳,它如果能跑,跑起来说不定可以把毫无防备的大人撞飞!我亲爱的小表弟本来想和蜗牛比比,看是他的脑袋比较硬,还是它的壳比较硬,但在他们决斗一触即发的时候,我刚好放学回家……看到这一幕,不出面制止才怪呢!如果他赢过了蜗牛,蜗牛的壳会被顶出一个窟窿,书上说,壳要是坏掉,蜗牛就只能等死,我亲爱的小表弟怎么偏偏忘了这个?还是说反正不是他来养蜗牛,所以根本不在乎?这小子真是!总之,我已经拽开了他,所以目前来说,这只蜗牛在硬度方面还未尝败绩。蜗牛,真的很强大吧……”
Fin.